車輛進入嵬東鎮時,恰逢許久未見的秋陽正把街道染得暖融融的。妻子趴在車窗上笑:“再拐兩個彎就到山腳下了!”。此刻車輪碾過鄉間小路,風里飄來的蘋果香與紅葉氣息,倒成了最舒服的放松。
剛到村口,就遠遠看見祖父騎著摩托車從香山紅葉景區回來,車上的竹筐還裝著半筐沒賣完的核桃,車把手上掛著半袋子大紅袍花椒。他抬頭看見我們的車,原本略帶疲憊的眼神一下亮了,趕緊停車,快步走過來:“巧了巧了!昨天聽你說要回,我一早燉了排骨,想著收攤就回去熱,這就遇上了!”粗糙的手點燃了一支煙,伸手拍了拍車筐里的核桃,語氣里滿是歡喜:“今天景區人少,還剩這些,正好給你們帶回去吃。”
跟著祖父往家走,院門口的玉米堆還帶著點潮氣,金黃的玉米棒子編成串掛滿屋檐,風一吹嘩啦啦響,像在唱一首遲來的豐收歌。“今年雨水多,玉米晚收了小半月,這兩天才剛收拾利索。”祖父指著院子角落的竹筐,“你看,還有這核桃、紅辣椒,趁著這兩天不下雨趕緊曬一曬。”說著就轉身往廚房走,腳步都比平時輕快,很快端出煮好的板栗、浸在井水里的梨,還有特意給我們留下的月餅和鍋巴。他站在桌邊看著我們,眼角的皺紋都透著笑意:“好久沒這么熱鬧了。”這份踏實的煙火氣,這份祖父藏不住的開心,比任何休憩都讓人安心。
歇了沒多久,妻子拉著我騎著祖父的摩托往紅葉林走,祖父站在院門口叮囑:“路上慢些,晚點兒回來我給你們熱排骨。”順著村后的小路往上,黃櫨樹越來越密,初霜剛過的葉片美得正妙——邊緣是濃得化不開的深紅,中間暈著橘紅,葉尖還沾著點鵝黃,像被大自然精心調配的色彩。“這時候的紅葉最耐看”妻子邊走邊撿著地上的落葉,“太早是淺粉,太晚就枯了,咱們來得正巧。”偶爾遇到同來賞葉的人,大家笑著打招呼,有人舉著相機拍枝頭的紅葉,有人蹲在路邊撿形狀好看的葉片,沒有工作的繁忙,只剩輕松的步調。
走到觀賞亭時恰逢午后,陽光透過葉隙灑下來,把漫山紅葉照得透亮。極目遠眺,紅葉從腳下一直鋪到遠方,像一片翻涌的紅浪,熱烈卻不張揚。妻子靠在我身邊,指著遠處祖父家的方向說:“你看,爺爺肯定還在院子里忙活呢。”風掠過枝頭,紅葉簌簌落下,有幾片剛好落在我們手心里,葉脈清晰,觸感柔軟,這份不期而遇的小驚喜,也來得剛剛好。
暮色漫上來時,我們回到村里,遠遠就看見祖父站在院門口翻曬玉米棒??匆娢覀?,他趕緊迎上來:“快進屋,排骨熱好了。”夕陽把玉米堆染得泛著金邊,飯桌上,祖父不停給我們夾菜,聽我們講工作和生活中的事,時不時點頭笑著。臨走時,他把新收的核桃裝了滿滿一袋塞進我車里:“今年雨水雖多,倒把紅葉養得更艷了,景區里的人比去年還多。下次再來,我帶你們走后山的近路,看紅葉更好!”他站在院門口揮手,直到我們的車拐過彎,還能看見那個身影。
返程的車上,妻子把玩著手里的紅葉,眼眶有點紅:“你看,今天在村口遇上爺爺剛好,紅葉剛好,爺爺這么開心也剛好,連這遲來的豐收都透著剛剛好的溫柔。”我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香山,風里還帶著核桃與紅葉的余味,忽然懂了這份“剛剛好”的珍貴——是忙碌工作間隙恰好的休憩,是祖父獨自生活里恰好的熱鬧,是漫山紅葉在最盛時恰好的相逢,更是每一個平凡瞬間里藏不住的溫暖與圓滿。車路過薛峰水庫時,最后一片夾在車窗縫里的紅葉輕輕飄落,落在水面上,像給這趟剛好的旅程,畫了個溫柔的句號。(龍鋼公司 牛賁)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